三哥教我當老闆的兩三事(三）

關魚跟我要三哥的圖，我手邊沒有。

三哥是那種你一看就知道很傳統的台灣大老闆，一米七，一百一十三公斤，電棒燙山本頭，花襯衫西裝褲，口袋裡隨時檳榔，穿藍白拖鞋，手上戴著鑼雷。講話慢慢的，眼睛瞇瞇隨時在笑。出門可能騎豪邁或是開賓士五百。（是的，就是你想像的台客大老闆那樣）



他說人生最好的事情，就是你有錢，但是大家不知道。

但三哥有錢大家都知道，這也是他的痛苦來源之一，他的賓士車大概成了社區的禮車，喜慶難免要借，但喪葬恐怕也免不了。那台賓士是跟阿農買的，原因是阿農嫌他的BMW車太小，就把車便宜賣他。（便宜的意思大概三百萬吧）....

我當時的工作之一，除了是工廠唯一的設計師（其實設計師真是從何說起）。也專管外勞，我敢說在我接觸的老闆之中，他大概是我見過對外勞最好的人。

當年外勞在台灣還是非法，主要外籍勞工透過旅遊護照護照來台灣滯留打工，透過一些地下仲介，轉介到工廠工作，以台涼為首的嘉義地區企業，每天要出兩百個貨櫃以上，因此需要大量的勞工，包括裝備（包裝），以及上游的各項加工等等。當時台灣金融起飛，社會組法商成為大熱門，服務業興起，在台灣的中小勞力密集企業缺工問題很嚴重，月薪三萬也很難找到員工（是的，三萬是20年前普遍的上班薪資）。當時的最低法定工資大概一萬五左右，地下仲介抽每個人抽兩個月，台涼旺季時甚至需要兩三百個外勞。但是地下仲介由於是非法活動，大概都是一些灰色地帶人物，也常常經過半年一年就檢舉工廠，讓外勞逃跑回去找他又再轉介依次，衍生不少爭議 )

我們工廠大概有七八個，國籍包括菲律賓、泰國、斯里蘭卡等等。

工廠外勞的薪資以兩萬為底薪，加班另計，我知道我們工廠的外勞實領含加班大概超過三萬。宿舍則是租了社區一棟獨棟房屋。（供食宿)

外勞當時在工廠並不全部是裝備工，之前有位菲律賓員工，三哥覺得她工作體力實在不怎樣，但英文不錯，原來再菲律賓是護理系大學畢業，三哥讓她負責行政工作，與國外貿易聯繫等，結果被貿易商的業務追走了，成了台灣媳婦。另外有對菲律賓夫妻，其實一開始是太太先到台灣打工，三哥知道她是為了賺女兒學費養家，覺得家庭重擔只落在一個人身上不對，就請她把先生一起找來工作，後來她們存夠錢，回去時，兩個人抱著三哥哭，我還記得他們說三哥是他們的天使...（我現在想到又想哭）

菲律賓夫妻離開之後，工廠又加入幾位斯里蘭卡外勞。印度人喜歡吃辣，不習慣工廠的伙食。他們請我反應希望可以自己煮。我跟三哥說明之後，三哥說好，然後補貼他們每人三千元！

他們本來只是想爭取自己煮，但三哥貼他們每月三千，並且讓他們可以委託阿桑買菜，可以付瓦斯跟其他必要材料，並且讓我下班帶他們去超市採購一些特殊調味品等等。

除了語言不通，我三哥沒有歧視他們。這很難得～～

我的管理責任，也不包含工作安排，而是教他們讀注音，學必要用語，協助生活採買。唯一強迫的是他們必須聯繫家人，把一半的薪資匯到家人帳戶，而且宣導絕對不要為了省手續費交給同鄉或是跟會借錢。

那時我常常週五下班跟外國同事一起到火車站前的餐廳吃宵夜，偶而也會去“緣起“吃牛排聽Band...

這麼多年來，當時並不覺得特別的，工廠裡面每個工作同仁的角色，並沒有我們常見的督考、管理、考核之類，工廠的班表進出貨由倉管安排，業務負責接單請款，會計負責出納，廠務由廠長負責，廠長的角色則是指揮協調，但後來我發現任何人都很重要，但任何人請休假工廠都能自動運行，而三哥是“ 幾乎完全不管“。

你可以說這個工廠沒什麼制度，但然後她還是有效率地，每天出兩個貨櫃。每個月有六十萬毛利....